继母驾到，暖男父亲画风突变
原创插画|喵喵夏 文|蔻蔻
01
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，魏秧跟几个男性朋友去了酒吧。
是长街尽头那家叫做“糖果”的酒吧，魏秧每次路过都对里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。可是何平把她看得太紧，她一直没有机会。打着出去过生日的幌子，她才终于得偿所愿。
那是魏秧第一次去酒吧，她有点儿忐忑，有点儿新鲜，更多的，是跟何平对着干的那种痛快。他不让她来这种地方，她偏要来。
魏秧还没有高兴多久，就看到何平的身影出现在酒吧。在昏暗的灯光下，他看起来比平常高大一些。
何平左顾右盼，魏秧刚想躲到别人身后，一慌张，目光就跟何平的对上了。他快步走过来拉她的手，一边拉一边说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这种地方干什么？快跟我回家！
魏秧不走，她使劲儿挣脱何平的手，说，你谁啊？一天到晚管我。你不知道我恨你吗？今天我过生日，你能不能别扫我的兴？求你了，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吧！
何平沉默了一下，终于妥协。临走的时候，他叮嘱了好几次，让魏秧少喝点酒。
看着何平出去，魏秧有一种得胜的快感。她端起酒杯大喊，今夜不醉不归！
02
从前魏秧也喝过酒，但每次都是一两口。她一直以为自己挺能喝，却没想到那天晚上很快就醉了。
魏秧的理智尚存，脑袋却晕乎乎的，走起路来有些摇晃。她听到有人说，哥儿几个，走吧。
然后有人过来扶她，手放的位置，是不该放的地方。魏秧嫌恶地打掉那只手，很快就有另一只手放上来。
魏秧有些生气，她嗔怒道，你们这是干什么？我要回家了。
有人嘿嘿地笑，然后说，着什么急呢？陪哥哥们玩玩呗，保证让你满意。
魏秧的酒在一瞬间醒了一大半，这几个人跟平日里太不一样了，她隐隐有些害怕。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她在上班的饭店认识他们，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坏人，所以才敢跟他们出来。
可是魏秧没想到，在日光下衣冠楚楚的人，到了夜里就变得卑鄙下流。
03
他们看起来是在搀扶她，可事实上，他们一直没有停止揩油。
魏秧听到他们说要去某某小区，还说什么一个一个来。他们的笑声显得无比恶心，魏秧的心里又悔又怕。如果早点听何平的话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。
魏秧试图挣脱，但完全是徒劳。她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她说不出的绝望。她幻想有个超人从天而降，把这些讨厌的人全部打跑。
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，这个人真的出现了。但他不是什么超人，而是何平。他大吼一声，让那几个人放开魏秧。
他们仗着人多，根本没把何平放在眼里。说话不管用，愤怒的何平只能动手。因为干了多年体力活，即使对方人多，何平也很快占了上风。魏秧在一旁看着，心纠成了一团。
后来，何平打倒了那几个人，带着魏秧回了家。可是因为被他打倒的其中一个人家里有钱有势，何平因为故意伤人罪，被判了十年。
判决书下来的时候，魏秧忍不住哭了。何平才二十四岁，大好的年华要在监狱里度过，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。
何平却很平静，一句话都没有说，甚至没有多看魏秧一眼。他轻易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，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。
可是魏秧知道，何平为她坐牢的那天起，她对他的恨，就该结束了。
04
魏秧第一次见到何平是八岁那年。她还记得那天有很好的阳光，父亲给她穿了一身新衣服。
有很多人来，家里摆了花生瓜子还有糖果。父亲牵着一个女人走到魏秧面前，让她叫妈妈。她张了张嘴，出口的却是“阿姨”两个字。父亲有点儿难堪，举起巴掌想打她，却被那个女人拦住了。
何平就是跟那个女人一起来的。父亲让魏秧叫他哥哥，她却固执地只肯叫名字。
魏秧听邻居说，有了后妈，她就可怜了。当时她还有点儿懵懂，但现实很快就让她明白了邻居话里的意思。
从前父亲是很疼魏秧的，好吃的好喝的总是紧着她。可是自从阿姨跟何平来了，有什么好吃的父亲总是先让何平吃，回到家他也总是先跟何平说话。何平有什么需要，父亲二话不说就满足。魏秧想买个新的书包，父亲都拖了好久。
有时魏秧会想，明明自己才是父亲亲生的，可他为什么对别人的孩子更好呢？
何平分走了原本属于魏秧的父爱，她对他说不出的讨厌。阿姨对魏秧还不错，给她洗衣服给她梳头发，可她无法对这个女人产生好感。
魏秧看得出，何平是企图向她示好的。有时他给她一枚发卡，有时他给她一颗奶糖，魏秧总是板着脸拒绝。他以为这点小恩小惠，就能弥补他从她这里抢走的父爱吗？
可是魏秧不得不承认，自从有了阿姨跟何平，父亲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。她也知道，母亲生病去世后，父亲一个人带她吃了不少苦。所以，她希望父亲快乐。
魏秧的心里是矛盾的。她痛恨何平和阿姨，可是又有点感激他们。
05
魏秧对何平的恨，在十二岁那年达到极致。
那个夏天似乎特别炎热，太阳像火炉一样炙烤着大地，知了的叫声让人心烦气躁。
一天傍晚，父亲心血来潮，说要去江里教何平游泳。魏秧吵着也要去，父亲说女孩子家家的去干什么，在家帮着阿姨择菜才是正事。
魏秧一脸的委屈，看着何平的背影，她恨不得他被淹死在江里。这样，就没有人跟她抢父亲的爱了。
那天何平没有被淹死，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。何平刚学会游泳逞能，游到了江心，结果腿突然抽筋。父亲为了救何平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。
何平一边说一边哭，魏秧控制不住自己，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砸。何平不躲，魏秧哭累了，砸累了，瘫坐在地上。
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，日子都要向前。只是从那以后，魏秧看向何平的目光，总是带着仇恨。在她心里，说他是杀父仇人一点都不为过。
06
魏秧知道，自己不可能杀了何平，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。于是在生活中，她处处跟他作对。
何平要跟同学去爬山，头一天晚上满怀期待地收拾东西。魏秧趁他不注意，在他喝水的杯子里放了泻药。
睡下没多久，何平就开始一趟一趟地跑厕所，一晚上折腾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。爬山自然是不能去了。魏秧看着何平躺在床上虚弱失望的样子，心里别提多高兴了。
何平参加学校里的演讲比赛，顺利进了决赛。阿姨给他买了白衬衫，熨得平平整整。听说，何平很有可能拿奖。而奖品，是他心意已久的台灯。
半夜，魏秧偷偷起来，拿剪刀把何平的衬衫剪了个大窟窿。想着何平看到衬衫时崩溃的表情，魏秧心满意足。可是一想到阿姨肯定会生气，魏秧又有点儿担忧。
第二天，魏秧早早就起来了。何平穿着平常的衣服，阿姨问他为什么不穿白衬衫，他说去了学校再换。
那次比赛何平没有拿到任何奖项，他跟阿姨说是因为紧张忘了词。可是魏秧听说，他输在着装不规范。
何平的平静让魏秧觉得沮丧，仿佛她用尽全力，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面。
07
家里的积蓄用完后，魏秧他们的日子开始捉襟见肘，三个人靠着阿姨在厂里赚的一点微薄的工资生活。为了贴补家用，何平放学后去饭店端盘子，根本顾不上功课。
魏秧十四岁的时候，阿姨离开了这个家。她说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，她想去寻求自己的幸福。她让何平留下来，她说魏秧因为何平没有了父亲，所以何平必须对魏秧负责。
对于阿姨的离开，魏秧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澜。她虽然年纪不大，却也懂得了人情冷暖。阿姨是冲着父亲来的，父亲都没了，阿姨当然要为自己着想。
那天晚上，何平郑重其事地对魏秧说，以后，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。你放心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。
魏秧“哼”了一声，没有接他的话。
何平没有再上学，他去工地上干活，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。他很快变得黑了，瘦了，笑的时候，两排牙齿显得格外白。
何平对自己很抠门。工友请吃饭他总是找借口不去，因为不想白吃人家的，又舍不得花钱回请。他的鞋子穿得破了洞还不换，补了一次又一次。他甚至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推头发，一年到头留着板寸……
可是对魏秧，何平却非常大方。他给魏秧买漂亮的衣服，买各种各样的参考书，买巧克力薯片之类女孩子喜欢的零食……
魏秧一点儿都不领情，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何平买来的东西，连一次谢谢都没有说过。
何平希望魏秧好好学习，考一所好的大学。可是魏秧赌气，不肯听他的话。她逃课去河边晒太阳，把参考书四处乱扔，故意做错卷子上的题……
为此何平跟魏秧发过火，可是魏秧一说“都是你害死了我爸”，他的怒气就在一瞬间偃旗息鼓。魏秧知道，这是何平的软肋。她故意一次又一次提起，让他的内心不得安宁。
08
魏秧没有考上大学，也不愿意复读。为了证明她自己也能养活自己，她在饭店当了一名服务员。
何平不止一次说，魏秧以后肯定会后悔没好好学习，可她一点儿都不在乎。她恨何平，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觉得是错。
何平原本有机会去外地发展，但为了魏秧他放弃了。魏秧长得漂亮，他总是不放心，害怕她被坏人骗。他总是叮嘱她，不要随便交朋友，不要随便相信别人。如果不是要上班，他恨不得一天到晚跟着她。
从前魏秧讨厌何平时时刻刻管着她，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跟他作对。直到在酒吧发生那样的事，魏秧才终于承认，何平确实是为她好。她把何平赶出去后，他不放心，一直等在酒吧外面。正是冬天，滴水成冰的季节。魏秧可以想象，何平在外面有多冷。
因为她的任性，何平付出了太大的代价。她一直觉得何平亏欠她，却从没想过，父亲的死，完全是一场意外。如果真的要偿还，他十年的青春，足够了。魏秧坚硬了多年的心，渐渐变得柔软起来。
她原谅了何平。
细细想来，何平对她的好，魏秧一直都记得。
他说女孩子的手白白嫩嫩才好看，所以不管再忙再累，他都没让她做过家务。
她第一次来例假肚子痛，他急坏了，手忙脚乱地去把邻居家的阿姨请了过来。那之后的每个月，他都算着日子给她准备热水袋和红糖水。
班里有个男生欺负她，她不想告诉他，却在纸上写想杀了那个男生。她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。过了两天，那个男生跟她说，真羡慕你有一个这样的哥哥。男生再也没有欺负过她，她知道，他一定背着她做了什么。
还有好多数不清的事情。只不过当时她的心里只有仇恨，于是轻易忽略了所有的温情。
09
魏秧去监狱看何平。这么多年了，她终于肯好好听他说话。
何平说，你没事就好，我坐几年牢无所谓。
何平说，你爸对我好，是为了让我妈对你好。其实他娶我妈，不完全是为了自己，他是觉得你慢慢长大，他一个大男人照顾起来不方便。他有一次在你妈灵位前说这些的时候，我无意中听到了。
何平说，我会好好改造，争取早点出来。我不在你身边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，按时吃饭，下班就回家，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交朋友，晚上睡觉关好门窗。
何平说，你不能安于现状，一辈子当个服务员。你那么聪明，应该有更灿烂的未来。
魏秧眼里有泪，强忍着没有流出来。她看着何平，用力点了点头。
魏秧去买了成人自考的书，一有空就埋头学习。何平说得对，她不能一辈子当个服务员。
魏秧想好了，在何平出来之前，她一定要赚到足够的钱，给他开一家小店。她害怕何平到处找工作被人歧视，所以，索性让他自己当老板吧。
一想到何平，魏秧就充满了干劲，心里某个地方也变得柔软。她曾经把他当成仇敌，可是以后，他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。
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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